颓蝶

月亮河

“我痴痴凝望 那孤独的月亮

悬在漆黑的夜空 遥不可及高高在上

肃穆而苍凉 她的冰冷光芒

照耀世间万物 穿越万千年洪荒

让所有追梦的人 都热泪盈眶”

——《凝望月亮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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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一直很喜欢看月亮，抱着吉他在外滩看月亮。

上海的夜风有几分潮湿，清凉而温柔地折叠着夏末活跃的空气，掠过耳畔，顺便吹起卷卷的发梢。月亮映进河中央，漾开一池的白亮。

指尖轻轻拨动吉他弦，茧子处传来轻微的痛感。他想起，龙说过喜欢他的指尖，喜欢他指尖上薄薄的一层茧划过他的背脊时那微微发痒的触感。

飞还记得自己和龙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，也是和今天一样的仲夏夜，一样圆满漂亮的月亮，一样清澈如水的月亮。

他的眼睛像水，像掺了月亮的水，温柔而清亮着，注视着飞的眼睛，轻轻眨动着，告诉他：自己也喜欢他。

他爱死了龙的那双眼睛，就像他爱月亮，爱得发了疯。

想着，他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搂住年轻人瘦瘦的肩膀，却落了个空。

——对了，飞低头想着，我怎么忘了，他现在，该去追逐自己的月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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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也喜欢月亮。

虽说故乡是青岛，但他早已把月光皎洁、清风徐徐的外滩，当成了自己的家。变身怪医，摇滚年代，谋杀歌谣……他在上海经历了太多太多，也拥有了太多太多。

一切都结束了。

他想回去，想回去外滩，看月亮河的清隽洇湿上挑的眼尾，看共舞台的剧目燃尽热情与梦想，看——飞的手指拨动吉他，在月光之下轻轻唱《瑞秋与我》。

但是他有自己的月亮，他想把音乐剧发扬光大，让这种艺术形式为人们所知晓，更想要让自己的LiveHouse、音乐剧座无虚席。

龙是贪心的。月亮，六便士，家乡，恋人，他都想要。

他不是个多话的人，某种程度上，他与飞简直属于一个频道，一个独属于他们俩的频道。但综艺的录制却逼着他打造人设，笑得虚伪，和生疏的故友装作爱人——不知道飞有没有吃醋，他这样想着，几乎没有用脑子，就打开了微信，点进对话框：

我想你了。

发完便满脸通红地丢了手机，把眼睛埋进枕头里。太冲动了，太肉麻了。果然谈恋爱会让人降智。

嘟嘟的震动声传入耳膜。他抬头，点击接听电话。

我还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呢，怎么，知道我的好了？似笑非笑的字眼如同珠子般清晰地蹦进龙耳廓。龙克制不住地傻笑着回他，是啊，想你了，想外滩的月亮了。

对面停顿了一会，随后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仿佛在龙耳边回荡着：我现在就在外滩看月亮啊，那月亮好像掉在河里了一样，像我这样的凡人，好像一伸手就可以碰到，可以触及……

你还记得吗，我们之前最喜欢一边看月亮河一边写歌词的。龙笑了笑，你可以再唱一遍那首凝望月亮吗，我好喜欢那首歌。

熟悉的吉他声传来。悠扬而温柔的声线向月亮河一样，融进了所有的美好，流畅地泄进龙的耳膜：

我痴痴凝望 那孤独的月亮

悬在漆黑的夜空 遥不可及高高在上

肃穆而苍凉 她的冰冷光芒

照耀世间万物 穿越万千年洪荒

让所有追梦的人 都热泪盈眶

……

飞飞。龙忽然突兀地开口打断他，你不会怪我吧，我离开你去追梦。

怎么会怪你呢，我也不能把你一直栓在身边呀大明星。歌声停了，男人轻轻笑了笑，早点睡吧，保护好嗓子。

挂了电话，龙仍然在不知所云地傻笑着。

那就去找我的月亮吧，他对自己说。